夏日蟬鳴清脆，陳閒一家駕駛著獨家的小汽車回到了鄉下奶奶家，車裡的陳設老舊有些年頭了。

陳閒是一名三中的學生，六月份參加完了高考，現在正等成績出來，他的內心有些不安。陳閒一家窩在一個一百多平的房子裡，一家四口人，父親和母親是開小超市的，一個姐姐已經大三了，人長得漂亮，身材高挑，在學校裡有不少追求者。而陳閒，一米八的身高，一百八的體重，把身高換成厘米倒是與體重差不多。他是一個普通的小廢物。這是姐姐所評價陳閒的，成績靠後，略顯肥胖，懶散好吃，活脫脫一個冇有光明前景的普通人。

陳閒把頭靠在窗戶上，呆呆望著外麵的風景，車子已經駛過了郊區，外麵依稀看見了村莊的煙火，濃煙滾滾。

“陳虞，你養我吧！”

陳閒歪著腦袋，看著獨自美麗的姐姐，幽幽來了這麼一句。

陳虞道:“滾！”

美女姐姐大大的眼睛被眼白所占據，玩手機的手抬起，隔著一個座位的距離就送了陳閒一個惡寒的鄙視。

陳媽坐在副駕上，聽到不爭氣的兒子又在胡言亂語，不禁抱怨道：“陳閒，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東西，自己不好好學習，就想著一些歪魔邪道。我告訴你啊，你要是高考落榜了，我就送你去當兵。讓你到部隊裡麵去好好改改，訓練訓練！”

“對！讓部隊好好改改你這頭懶豬。”陳爸在一旁附和著。

陳虞也默默點頭。

一家三口一眾排外，隻有陳閒受到了傷害。

他隻好轉移話題，道：“彆說了，爸，你開車怎麼還有心思多管閒事。還是快點到奶奶家，吃完飯好直接撤退。”

“放屁！你還要擱這兒待上七天，給你奶奶守靈！”

“哦。”

車子又恢複了沉默，不是死寂。冇有人為老人的離世感到傷心，隻是平靜的心情叫人感覺到冷淡。陳閒的奶奶是十裡八鄉有名的葛朗台，老人家精明的很。平時，兒子女兒也很少回去看她，一回去就要遭到盤問，要繳養老費。正常人對待自己母親肯定也是願意掏錢的，可陳閒奶奶做到了另外的地步，她直接扒下了兒子錢包，從裡麵扣錢。而陳閒曾經有幸由奶奶帶過一年，小學的時候，父母偏心帶著姐姐一起到外地打工，留著陳閒一個人在老家。他在那一年的印象如今全無，隻有奶奶那雙眼珠子至今難忘，黑的發光。

很快，他們就到了老家的莊子，穿過羊腸小道後，在一家老宅子前停了車。

陳爸下了車，他歎息一口，隨即就自個兒走了進去。

老孃雖然活著的時候冇人喜歡，但死者為大，人走了之後起碼還是要有著排麵的，怎麼一點動靜都冇有。

陳爸下車後，陳媽開始囑咐兒女二人一些事情。

她說道：“雖然平時奶奶冇有什麼關心你們的，但現在老人家已經走了，過一會兒進去就磕幾個頭，彆讓你們老爸的幾個兄弟捉了把柄。”

陳虞看了眼窗外，開了車門，下去了。

陳閒得了空間，直接把腿翹到座椅上，背部往後傾斜，靠在車門上。

陳閒道：“你們下去吧。這麼冷清，估計也冇幾個人，等吃飯了再喊我。”

說完，他就把眼睛閉上了。

陳媽罵了一句死小子，然後也下去，想要從車外把門打開，拽下陳閒，卻發現門已經被他反鎖，然後她又從窗外看到死小子動作麻溜地把剩下三個門也鎖上了。最後，她隻好罵罵咧咧地去找陳爸拿鑰匙，等開了車門收拾陳閒。

等家人都走光了，陳閒反而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。他不想下去，除了他本身比較慵懶，還有其它原因，比如，奶奶有些迷信，是封建老妖怪的餘孽，有些裝神弄鬼。

他把眼睛閉上，不再想其它事情。靜靜的等著母親來喊他吃飯，除此之外，陳閒是絕對不會移步半分的。

也許是昨晚通宵看小說的緣故，陳閒犯困的厲害，很快就昏睡過去。然後他進入一個撲朔迷離的夢境中。

在夢裡，奶奶家是死一樣的寂靜，空氣裡帶著煩躁的氣味，天空的顏色也不似湛藍徽章蒙了一層灰布。

陳閒走下車門一拐一拐地走進老宅子，穿過掉漆的紅色大門，跨過破破爛爛的門檻。在眼前的是一台棺材，桌子上擺放著一個老年女人的黑白照片，眼睛黑的發光，即使是照片也擋不住的壓力，陡然讓陳閒心中一驚。

他壓下心中恐懼，緩步前行，來到了棺材旁邊，鬼使神差地推開了棺材板，然後眼前一黑。他進入一個封閉的空間，狹窄而又陰暗，黑暗的讓人窒息。

陳閒劇烈地拍打麵前看不見的擋板，然後耳邊也傳來拍打的聲音。有一條亮縫於漆黑中劃開，有一雙眼睛出現，黑的發光。

陳閒大叫一聲，猛然起身。

眼前的景物迴歸正常，座椅軟皮，茶杯菸缸。他抹了額頭，儘是汗水。

咚咚咚！

“陳閒，吃飯了！”

陳閒回頭，朝車窗外看去，是陳虞在敲車窗，一臉憤然。

陳閒鬆了口氣，開門跳下去。雙手拉著襯衫的下邊，抖動著，搗鼓出細風微微緩解他的焦灼，還有恐懼。

“你怎麼了？滿頭大汗，衣服都粘上了。不會做噩夢了吧？”陳虞問道。

陳閒搖頭，他可不想跟陳虞說自己害怕那個死老太婆害怕的膽子都要破了，最後硬氣說道：“這都什麼天了！冇開空調，車窗又冇開，悶的滿頭大汗不是挺正常的嗎？”

也對，陳虞覺得有些道理，就是有點佩服弟弟的懶度，寧願在燥熱的轎車裡麵悶頭睡大覺，也不願意去給奶奶磕頭，那裡即使冇有空調也陰涼的瘮人。

陳虞拽著陳閒的胳膊，朝著屋子走去，她的力氣很大，即使重達一百八十斤的陳閒也不容掙脫。

陳閒抱怨道：“難怪到現在都冇有男朋友，誰要是跟你談上了，那不得吃老罪了。”

而後，陳閒感覺到手腕處傳來巨痛，還有略微的骨頭碎裂聲音。陳虞回頭瞪了一眼陳閒。

“廢話連篇，趕緊去看看你親愛的奶奶！”

陳閒心中默哀。奶奶，我隻見你一麵，可千萬不要再有第二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