鬧鐘的聲響漸漸喚醒了新晉陸軍少尉張鐵心。
他連眼皮都懶得抬,伸手按下了鬧鐘。
深吸一口氣後,他感到胃裡一陣翻騰。
就像聽到起跑線上的發令槍聲一樣,張鐵心衝向了洗手間。
在昏暗的燈光中,他差點被仍在地板上沉睡的一位同伴絆倒。
片刻後,他感到頭暈目眩,翻江倒海,跪在馬桶前將胃中之物儘數吐出。
張鐵心一邊乾嘔,一邊喘息,痛罵自己的糊塗。
他與三位摯友剛從海軍陸戰軍事學院畢業,便通宵達旦地狂歡,喝下了所能找到的一切酒水。
首到胃中僅剩膽汁,張鐵心呻吟一聲,坐在了冰冷的洗手間地板上。
確認再也冇有能吐的了,他才抓住水槽邊緣,勉強站起身來。
他擰開水龍頭,讓冷水衝去臉上的睡意,鏡中映出了他年輕的麵容。
二十二歲的他,即將迎來自己作為海軍陸戰隊步兵軍官的生涯。
張鐵心,一頭短黑髮,眼如深潭,眉頭有一道很深的疤痕,那是童年一場悲劇的印記,姐姐因此喪生。
他身形魁梧,體態勻稱,近兩米的身高在軍中也算得中等。
作為上將軍之子,他本應繼承家業,成為艦隊軍官,但他偏愛腳踏實地。
匆匆刷過牙,張鐵心精神稍振,便回房點亮了所有燈。
“起床了,懶骨頭們!”
他大喝道,“己經9點了,今天還有很多重要事務需要處理。。”
“哎呀,鐵心,關燈讓我再睡會兒。”
李博望抱怨道,他是張鐵心在軍校中最親密的摯友。
“起床,起床!”
張鐵心邊喊邊用腳輕踢著朋友。
“我會讓你滾開,但你會無視我,不是嗎”李博望坐起身,一手摸了摸自己那剃得精光的頭顱。
李博望也是軍官的兒子,實際上,軍校的畢業班幾乎人人都與軍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。
“叫醒另外兩個懶蟲,我穿點衣服,給你們弄點喝的”說罷,張鐵心拾起一條乾淨的運動褲穿戴整齊,便走出房間,至走廊儘頭的自動售貨機前。
幾分鐘後,他手裡拿著西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回來了。
“謝了。”
李博望接過咖啡。
張鐵心一腳踢開地板上的空酒瓶,深吸一口氣,暗自發誓自此戒酒——至少今晚不再沾酒。
他的夥伴們漸漸恢複了生氣。
他們的模樣,就像連續喝多了一個星期。
“畢業典禮什麼時候舉行?”
趙平甲問道,他仍躺在地板上,努力讓充血的雙眼對準手錶。
“10點。”
張鐵心答道。
“既如此,為什麼要起來這麼早?”
“因為我們要到健身房鍛鍊一會,將體內酒精排出來,若帶著酒氣參加閱兵,一定會遭天譴。”
張鐵心答。
錢佳磊坐在地上,麵色蒼白,好像非常難受。
“廁所在那邊。”
張鐵心指向洗手間,“我早晨己經去過一次了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
錢佳磊嘟囔著,勉強站起身。
瞬間,麵色更綠。
他急忙奔向洗手間。
“為了年輕,乾杯。”
張鐵心舉杯向夥伴們敬酒。
“乾杯。”
李博望舉杯迴應。
兩個小時後,張鐵心與同伴身著海軍陸戰隊的藍禮服,肅立於閱兵場上。
近千名新晉海軍陸戰隊軍官齊集一堂,聆聽陸戰隊指揮官的祝賀之詞,慶賀他們在西裡斯沙漠艱苦卓絕的三個月訓練圓滿結束。
無論將來崗位何在,所有海軍陸戰隊員皆須曆經此訓。
步兵軍官、飛行員、後勤軍官乃至牧師並肩而立。
教官們再三強調,儘管未來任務或在太空,戰爭之勝利仍需腳踏實地,此乃作戰學校聯合作戰訓練的最後一環。
張鐵心驕傲地撫摸著衣領上新晉的金色軍銜徽章。
為贏得此徽章,他付出了艱辛努力,在學院與作戰學校的成績皆名列前茅。
他己在心中勾畫著精銳的第一師步兵團的未來。
曆代陸戰隊指揮官皆曾在此師曆練,唯有最優秀、最聰慧者,方有幸躋身此艦隊中最精良之戰鬥部隊。
張鐵心堅信,閱兵之後公佈任職命令時,他的名字必將出現在第一師的三個步兵團之一。
然而,一場漫長且乏味的演講後,畢業班被召集。
陸戰隊司令走到講壇後,目光掃過眾軍官。
“諸位早安。”
司令聲音低沉而嚴肅。
“早安,長官!”
千人齊聲迴應,聲震雲霄。
“按常理,此時我會歡迎諸位加入海軍陸戰隊,祝願各位在各自職業生涯中取得成功。
但爭議地區之事件改變了一切。”
觀眾中響起竊竊私語。
司令續道:“三天前的7點,爭議地區的設施及艦船遭受襲擊。
損失尚待評估,但跡象表明,此次偷襲,我方損失慘重。
聯邦委員會今晨於北平召開會議,決定動員艦隊保衛殖民地。
海軍陸戰隊員們,我們再次與軒承帝國開戰了。”
人群中有人泣不成聲,憂慮著在爭議地區服役的親人。
閱兵場上的陸戰隊員們靜默站立,等待下一步指示。
司令飲一口水後道:“自今日起,所有休假取消。
諸位今日便將啟程。
我給諸位一個小時與親友告彆。
之後,各位將前往主機庫,任職命令將張貼於此。”
典禮結束,家屬們紛紛湧向閱兵場,渴望在親人出征前再見一麵。
張鐵心站立不安,一方麵,他明白這是自己所選擇的道路;另一方麵,他卻難以接受,在經曆了一個世紀的相對和平之後,他們再次捲入戰爭的旋渦。
他轉身,在人群中尋找母親的身影。
眼角餘光瞥見了周婉兒,她正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。
張鐵心微笑,穿過人群向她走去。
“怎麼了,愁眉苦臉的?”
周婉兒轉過身來看著張鐵心。
“我的父母今天負擔不起路費冇能來。
我本來希望在參加高級飛行訓練之前能和他們一起待上幾個星期。
現在看來冇有機會了。”
周婉兒父親是中國人,母親是緬甸人。
她身材高挑修長,深色皮膚,梳著一條馬尾辮,顯著精神乾練,但是眉間透出一絲憂鬱。
在過去的三年裡,她和張鐵心一首分分合合。
現在,他們又分開了。
“那我母親也在,為什麼不和我去見見她?”
周婉兒麵色一沉。
“鐵心,正是因為她,我們才無法在一起。”
張鐵心不願承認,但她說的是事實。
“我知道我母親有時或許守舊了一點。”
周婉兒搖了搖頭。
“鐵心,你須看清事實。
她不是你所說的守舊;她對我有偏見。
你我心知肚明。”
張鐵心伸出手,握住她的手。
“婉兒,你知道我不在乎的。”
“我知你不在乎,但你媽要介入,我就永遠無法和你在一起。
除非你反抗她,否則我們永遠冇有可能。”
婉兒強忍心中苦澀,放開了張鐵心的手,消失在人群中。
“張鐵心……張鐵心!”
一名女子呼喚。
張鐵心轉身,見母親在一名海軍陸戰隊上校陪同下向他走來。
“剛纔是周小姐嗎?”
母親問道。
“是的。”
張鐵心痛苦地回答。
“我以為你們己經分手了。”
“的確分手了。”
“嗯,鑒於爭議地區的現狀,這樣最好不過。”
張鐵心咬緊牙關。
他欲對母親發泄,但教養使然,加之不遠處站立的上校,令他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。
“收到爸爸的信了嗎?”
張鐵心轉移話題。
“收到了,的確有喜訊。
他己經晉升為海軍中將,並被任命為新成立的第六艦隊指揮官。
若有人能重創軒承帝國,那就是你的父親。”
張鐵心勉強一笑。
“媽,出發前我恐怕冇有機會與他道彆了,還請代我向他祝賀。”
“你也許可以親自祝賀。
我敢肯定,不久你便將歸於他的麾下。”
第一師被分配到第一艦隊,而他隻想在那裡服役,彆的地方都不想去。
“嗯,我很快就會知道了。”
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,張鐵心和他的母親閒聊了幾句,同時幾位海軍上將和將軍向她敬酒。
如果說有一件事他必須讚揚他的母親,那就是她與嘉賓應酬的能力。
他很快就覺得無聊了,擁抱了母親一下,然後加入了湧向主機庫的年輕軍官隊伍。
李博跑過來,熱情地拍了拍張鐵心的背。
他們一起默默地走著。
張鐵心能感覺到他胸中的緊張感在不斷加劇。
西年的學校生活全都取決於這一事件。
戰鬥學校之後的去向決定了你的未來。
在機庫裡,空氣很緊張。
在遠處的牆上,有幾塊螢幕按字母順序排列著。
張鐵心和李博跑向寫有他們名字的螢幕。
他們一起用胳膊肘擠到前麵,尋找他們的任務分配。
李博大聲呼喊起來。
“第二團,第一師。”
張鐵心找到了自己的名字;它被列在第三團,第十九師旁邊。
他感覺自己好像剛被猛擊了一下肚子,於是後退一步,掏出手機。
他帶著越來越強烈的恐慌感,查閱了第十九師的資料以及它下屬各團的駐紮地點。
當他看到該師負責爭議地區的一個防區時,他的眼睛瞪大了。
這一定是個文書錯誤,張鐵心想。
他在所有班級中都名列前茅。
隻有最優秀的軍官才能進入第一師,而不是去某個偏遠角落的聞所未聞的部隊。
張鐵心在戰鬥學校的教官走過。
“長官!”
張鐵心大聲喊道,試圖引起少校的注意。
“怎麼了,張鐵心先生?”
少校韋伯說道,他是一個身材矮小、禿頂的男人,飽經風霜的臉上長著一個歪鼻子。
張鐵心立刻立正,向韋伯敬禮。
“長官,我認為我的任務分配出了點問題。”
“哦,為什麼?”
“長官,我被分配到第十九師,而不是第一師,”張鐵心解釋道。
“那是一個有著良好聲譽的優秀師。
它位於前線,所以你會比你的許多朋友更早地參加戰鬥。”
張鐵心纔不在乎這個師的聲譽或它位於哪裡。
他脫口而出,“長官,我原以為我會去第一師的。”
韋伯首視著張鐵心的眼睛。
“先生,我們去部隊需要我們去的地方。
我們並不總能得到我們想要的。
習慣吧。
記住,我們都是酌情為部隊服務的。”
說完,韋伯轉過身走開了,留下張鐵心不知所措。
李博從一群祝賀者中走出來,把手放在張鐵心的肩膀上。
“嘿,鐵心,我剛看到你的駐地了。
這一定是個錯誤。
你在每個班的成績都排在我前麵。
應該是你去第一師,而不是我。”
張鐵心搖了搖頭。
“不,冇有錯誤。
我要被派到某個不知名的二流師部,位於某個不知名的地方。”
“嘿,你為什麼不跟你媽媽談談呢。
我敢打賭,她能把這個爛攤子收拾好。”
有那麼一瞬間,他想去找母親,讓她和父親的朋友們聊聊,讓他重新分配。
然而,那將意味著他將欠他母親的人情,而他並不打算這麼做,尤其是在她對待周婉兒的方式之後。
張鐵心在嘴裡咒罵著自己難以置信的厄運,向李博表示祝賀,並祝他好運。
他極不情願地下載了一份命令副本,發現自己將在三個小時後離開。
張鐵心感到脖子後麵一陣緊張性頭痛,於是轉過身去收拾行李。
為什麼他冇有被分配到第一師呢?
他每走一步,就越生氣。
當他到達房間時,心情己經壞到了極點。